當生命走到低谷,生活面臨空前低潮,所有信念即將崩毀之際,你將有兩條路可選擇:一是向下沉淪,一是向上提升(維持不變不是不可能,而是你可能不在乎這件事)。雪兒則兩條路都走過了。
經歷情緒崩潰、吸毒、與多人一夜情導致懷孕、墮胎,最後與結婚七年的丈夫保羅Paul(湯瑪斯‧薩多斯基 Thomas Sadoski)離婚。走了一輪亂糟糟的生活,在親愛的母親過世後四年,雪兒‧史翠德Cheryl Strayed(瑞絲‧薇斯朋 Reese Witherspoon)想找回母親心中的那個女兒,毅然決然獨自踏上了太平洋屋脊步道(PCT,The Pacific Crest Trail)健行之旅。
這條太平洋屋脊步道是於1993年新興開發出的健行路線,從加州的墨西哥邊境,沿著九座山脈,延伸至加拿大邊境,全長一千多英里(1600公里),沿途有許多原始山林樣貌,除了難行之外,更潛藏眾多危險,健行是體力與毅力的雙重考驗。雪兒並無健行經驗,全憑一股內心的呼喚準備好登山用具便出發了。
雪兒健行中所遇到的人真不少:一同旅遊的父子、勞動大叔法蘭克夫婦、一群山友、營地煮飯的大叔艾德、女背包客、雜誌記者、不懷善意的男背包客與樂團工作人員。
一個女人獨自健行的確不能疏忽大意,雪兒剛遇到法蘭克大叔時很害怕,直到夫妻倆的真誠相待才解除心中警報;遇到「流浪之友」雜誌記者最有趣,不管雪兒怎麼解釋她在健行不是流浪的街友,記者還是一意孤行自說自話與拍照,最後丟給雪兒一袋零食和一瓶啤酒讓雪兒喜上眉梢;而遇到心中有惡念的男背包客最可怕,幸好危急時刻另一名山友為她解了圍。除了人之外,遇到尾巴響個不停以示警告的響尾蛇,乍見雪地中的狐狸都為寂寞的健行添了幾筆瑰麗色彩。
加拿大籍導演尚馬克瓦利Jean-Marc Vallee去年的《藥命俱樂部》改編自真人真事,一個愛滋病患看重生命為自己與病友奮鬥的故事,而《那時候,我只剩下勇敢》亦改編自雪兒史翠德的真實故事,兩部影片皆描述生命勇者走過低谷的艱辛歷程。
本片的開場與小說一致,改編後的影片濃縮了小說中的精華,但刪減了一些人物與故事支線。其中,在原著中雪兒的繼父艾迪具有引領她完成健行的舉足輕重地位,背包友道格送了一根類似幸運符的鴉羽,影片中則未論及,倒保留了雪兒母親芭比中年讀大學的劇情,表現出芭比樂觀向上努力生活的形象。
影片節奏平緩,劇情就隨著雪兒健行的腳步緩緩而行,於看到特殊景觀、走到休息驛站、遇到不同人物時插敘與倒敘了雪兒過往的生活:父母的婚姻、雪兒小孩時代、與母親弟弟三人相依為命、母親病重、母親過世、墮落、離婚。慢板的步調中,依雪兒所回想的事慢慢建構出她的人生樣貌,又依雪兒健行沿途所遇到的人、事、物凝聚成一道道別具意義的人文風光。
配樂部分則頗耐人尋味,全劇環繞著Simon & Garfunkel的〈El Condor Pasa (If I Could) 老鷹之歌〉,從僅有樂聲的片段演奏,到後來歌聲完整呈現;從芭比的嘴裡開心哼出,到雪兒徒步健行時的哼唱,成為影片中最強烈的音樂符碼。雪兒獨自挑戰高難度的太平洋屋脊步道健行,漸行漸遠也漸行漸穩,猶如遨遊於高山峻嶺間的孤鷹那般傲然,那般堅強。
作者雪兒‧史翠德 Cheryl Strayed以親身經歷書寫成小說,於1995年6月到9月進行長達一千多英里的太平洋屋脊步道徒步之旅。書中以第一人稱雪兒的視角與經歷敘述自己的原生家庭、與媽媽的親密感情、母親去世後帶來的椎心之痛、私生活沉淪、離婚,走上太平洋屋脊步道修復破碎心靈與重生。
書中對太平洋屋脊步道沿途秀麗壯闊景觀、千變萬化氣候、層出不窮危機與不請自來的野生動物皆有生動的敘述,對於同是背包客之間的巧遇、相互扶持、關懷更讓人心生暖意。如果一直描寫步道之旅恐怕也會流於疲勞或無聊,作者很聰明的在這些過程中加入了成長的回憶與省思,讓這趟壯遊與人生際遇巧妙結合,並於一段又一段的反思中獲得心靈的救贖。
值得一提的是,雪兒超大的登山背包中還有每個驛站補充的物品中總包含著小說,而為了減輕背包重量,她閱讀過的章節就撕下燒毀,唯一例外的是一本已嵌入靈魂深處的詩集《共語之夢》。閱讀此本小說也在我內心產生奇妙的效應,平日不愛登山、跑步、運動甚至旅遊的我,竟興起嘗試健行的想法,但可能要有朋友作伴才行,這麼一想,才發現雪兒的獨立與勇氣十足。
唯一不太理解的是,原著裡健行中的雪兒情慾思想奔放,心中既想要回保羅的關愛,又品嘗著吸毒情人對她的思念,然後和樂團工作人員共譜浪漫。電影裡也以雪兒和音樂會工作人員共度一夜情,來當作告別前夫保羅的內心旋律。但這般渾沌的愛戀糾纏,莫衷一是的情感觀,根本像個尚未把握自我尚未走出人生新局的女人。
父親性情變化莫測又會家暴,致使母親芭比Bobbi(蘿拉‧鄧 Laura Dern)與之離異帶著孩子辛苦過活。電影裡芭比以「雙手比出對小孩的愛」俏皮的展現母愛,這也是雪兒永難忘懷的畫面。芭比接受不完美的人生,告知雪兒每件事情都有許多面向(雖然婚姻失敗,但生了可愛的兒女),教導雪兒探索與開發重要的自我,她以言教身教對孩子付出無盡的愛。
雪兒太愛母親,母親的過世成為心中難以承受之痛,在她內心形成巨大黑洞,為了減輕這種痛苦,她用濫交、吸毒來逃避來掩飾來麻痺,直到一個無辜小生命因她吸毒而墮胎才決定用健行找回自我。
健行剛開始幾天,她咒罵自己太輕率而想放棄,之後遇到友善朋友的幫忙與鼓勵下又堅持繼續健行。走著走著,因背負著如怪獸般的大行李磨傷她的肩與臀;風吹日曬雨淋挫傷她的雙腳與雙臂;飢餓與口渴鞭笞她的身體渴望;這些之前未曾經歷過的身體折磨不但未侵蝕她的意志,還喚醒自身能量;也因為肉體上承受巨大的折磨與苦痛,讓內心深處難以言喻的傷心痛苦減輕了,進而茁壯了她。
健行中,現在的自己與過去的自己層層交疊,許多快樂的難忘的幸福的不堪的回憶滾滾流動襲上心頭,她學習一一面對,學習原諒自己,與過往和解。因為,就算重來一遍,雪兒仍會做那些事,也因為有那些事的經歷,不管是好的或不好的,才形成現在的她。雪兒花了九十多天,最終站走到「眾神之橋」,對於原本沒有堅定信仰的她而言,在此畫下句點讓她充滿感恩,雖不知未來會如何,但現在的她心中充滿勇氣,已經可以再出發。
面對內心恐懼,最好的方式是迎向它。走過痛苦與挫折,再回首,全化為祝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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