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有些人的才華真是令人嫉妒也使人羨慕。湯姆‧福特Tom Ford,一位服裝創意總監,在2009年初執導演筒交出《摯愛無盡 A Single Man》作品,該片舉凡劇情內涵、攝影、配樂皆讓人驚艷,至今印象猶新,時隔七年的《夜行動物》仍然魅力非凡,榮獲73屆威尼斯影展評審團大獎實至名歸。
Tom Ford還同時身兼編劇,他集服裝、藝術、美學、音樂、文學之大成,拍出的兩部影片雖風格迥異,寓意一樣深遠。
本劇演員純熟演技散發出的熱力讓人刮目相看。Jake Gyllenhaal一人飾演兩角,但其實又算是同一人,兩個角色一樣溫文軟弱沒有擔當,讓人同情又帶點不屑,到末段醞釀出銳不可擋的角色魅力。
不知為何Armie Hammer又更英俊了XD 演個花瓶是很賞心悅目但也挺可惜就是了。而演過許多配角的Michael Shannon在本片中表現非常突出,他與Jake Gyllenhaal和Aaron Taylor-Johnson的對手戲令人激賞。
Amy Adams的優雅、薄情,以及女強人的氣勢、小女人的無助都有其神采,歲月未留下痕跡,今昔時空的她長得一模一樣且年輕美麗呀!(好幾幕都要想很久她現在是在哪個時空)
另外,我完全認不出Aaron Taylor-Johnson,這位在《野蠻告白》中就帥到掉渣的男星接戲範圍也很廣(《安娜‧卡列妮娜Anna Karenina》、《哥吉拉Godzilla 》、《復仇者聯盟2:奧創紀元Avengers: Age of Ultron 》),這次不顧形象演了個令人唾棄的渣男,狂亂中又有其獨特流氓氣概,真的超欠揍。
繼《摯愛無盡》後,Abel Korzeniowski仍是Tom Ford的御用配樂大師,一開場氣勢澎湃的管弦樂其神秘中透出的憂傷簡直讓人無法招架;暗夜遇惡徒尬車的歷程用簡單幾個樂音,急促的反覆的不斷環繞,有步步驚魂的恐怖氣息。全劇配樂有一動人主旋律,不過,某些場景的樂音同質性稍高。
很喜歡本劇,但有幾個細節似乎處理不夠圓融,一是離婚又再婚19年的Susan和他的第二任老公Hutton都太年輕太不像中年人〈咦?〉二是Hutton的支線無疾而終,三是小說裡Tony一家人在德州公路遇到惡徒時曾有一輛警車經過,警察竟對受害者不聞不問呼嘯而過,why?我很疑惑。最後一點則寫在文末。
【精巧的劇中劇】
本片根據奧斯汀‧萊特Austin Wright暢銷小說《湯尼與蘇珊Tony and Susan》改編,我未拜讀過原著,以影片而論,一個主體故事衍生另一故事,兩者之間緊密相扣,在懸疑驚悚中緩緩揭開慘不忍聞的真相,後座力強大。原著與Tom Ford的改編皆太優異了,始能創作出此等具巧思的精彩劇中劇。
畫廊經營者蘇珊‧莫羅Susan Morrow(艾美‧亞當斯 Amy Adams)的藝術生涯有聲有色,但與工作遇到瓶頸的先生胡頓‧莫羅Hutton Morrow(艾米‧漢默 Armie Hammer)瀕臨破產,外表依然光鮮亮麗的她愁眉難展,對事業與婚姻都有欲振乏力的倦怠。
此刻,Susan突然收到前夫愛德華‧雪菲爾 Edward Sheffield(傑克‧葛倫霍 Jake Gyllenhaal)寄來的包裹,裡頭是Edward創作的小說《夜行動物》。Susan閱讀這本小說時,遁入與Edward相識相愛的回憶,更被因自私犯下的錯所帶來的痛苦洪流淹沒。
故事在Susan閱讀小說時分成三個時空,一是現行時空裡的Susan,一是小說裡的時空,另一是Susan追憶年輕歲月的時空,這三條主線相互交錯,編織出Susan和Edward的恩怨情仇。再藉由驚心動魄的虛擬小說《夜行動物》,一步步走進兩人不堪回首的過去,一層層揭開難以結痂的傷痕,對映出過往人生裡所受的巨大創傷。
現行時空與小說時空所構成的劇中劇,形成兩條平行線,而《夜行動物》主角Tony所經歷的際遇,則類比出Edward與Susan多年前的現實生活遭遇。
小說溢滿暴力與悲傷。湯尼‧海斯汀Tony Hastings開車載著親愛的妻女出遊,行駛於德州公路時卻碰到雷‧馬庫斯Ray Marcus(亞倫‧泰勒-強森 Aaron Taylor-Johnson)等三名惡煞,一陣混亂中,Tony與妻女分別被歹徒挾持而去,Tony受了傷,再見到妻女時已是天人永隔。Tony在警探巴比‧安地斯Bobby Andes(麥可‧夏儂 Michael Shannon)協助下,不但找到三名惡徒也為妻女復了仇。
Edward藉小說訴說心境,小說角色影射現實人生的人物。Edward是Tony,Susan就是Ray,Hutton則是Ray的同夥。Ray毀了Tony的家庭並恥笑他軟弱,就如年輕時的Susan直陳Edward軟弱還奔向Hutton懷抱背棄了他。
當年被拋棄的Edward只在雨中遙望Susan而未說一語,Edward遭受的折磨與痛楚,都經由Tony遇到Ray後的難熬心境闡明了。
【逃避之下的殘酷】
Susan有一對強勢的父母,弟弟因同性戀被父母斷絕親子關係,Susan想盡辦法要逃離父母的精神控制,她對於溫文儒雅敏感浪漫的Edward心生好感,兩人戀愛後結婚了。
結婚前,媽媽(蘿拉‧琳妮 Laura Linney)曾規勸Susan「妳今日喜歡Edward的優點,來日將會成為你恨他的缺點」,並告誡Susan的一意孤行未來必將傷害Edward。母親看得一清二楚,此預言一針見血。
Susan與她所不齒的勢利母親其實屬於同一類人,結婚後對於Edward功不成名不就很難理解與接受,遇到外表事業皆令她心儀的Hutton就琵琶別抱了。Edward只能黯然神傷默默離去。
Susan對Edward變得冷漠時,Edward曾表明Susan是個習慣逃避的人,此言不虛。Susan與Edward兩情相悅後立刻嫁給他,如此可以逃避原生家庭的父母;嫁給溫柔又不給壓力的Edward後,卻又發覺Edward的淡泊無法滿足她的名利虛榮,於是再度逃避奔向外遇對象Hutton。
Susan的逃避顯現出殘酷的本質,為了自己可以傷害他人在所不惜。
因為Susan習慣晚睡,Edward就稱她為「夜行動物」,而Edward的小說就以此為名。「夜行動物」在本劇算是雙關語,在小說內文中指的是在夜間為非作歹的惡棍,另一方面也影射Susan喜歡躲在暗處,沒有勇氣面對陽光下真實的生活,而這樣習慣逃避難題與考驗的Susan所犯的過錯與殺人兇手無異。
過了多年,Susan面對外遇的丈夫Hutton仍然選擇逃避,明明知道小三在丈夫身旁,還能輕聲道再見。她對Edward的殘忍如今一一輪迴到自己身上。
【軟弱之下的反噬】
相對於Susan的積極拓展事業,Edward以在書局當店員與構思寫小說為樂,待Susan要離開他時,Edward也只能以消逝的愛情呼喚Susan,Edward質問Susan「如果你對我真正有愛,就會想辦法解決我兩之間的問題。愛一個人就會如履薄冰維繫兩人的關係,不會輕言放棄。」
然而對於Edward而言,他也僅能消極的制裁Susan的薄情而別無他法,一如小說裡的Tony。
Tony在與Ray周旋時就未曾顯現一家之主氣勢,反而是一旁的妻女敢大聲謾罵,女兒還為他伸張正義。等到Ray要載走妻女時,Tony心急如焚但仍然沒有任何反抗動作,最後Tony雖保住性命,但妻女受凌虐而亡。在警官Bobby Andes的幫忙下,Tony有機會以私法制裁Ray等惡人,卻仍然不敢動手,Ray恥笑他是個軟弱之人。
雖然反抗也不一定能改寫結局,但,因為Tony的軟弱讓惡徒更囂張,導致妻女慘死;因為Edward的軟弱讓妻子有恃無恐,導致與Susan的婚姻畫下休止符。Tony不能保護妻女何言愛?Edward無法捍衛家庭和婚姻何言愛?
Edward對逆勢無力反擊,任憑悔恨叢生,也是不能饒恕的懦弱。他的軟弱反噬了美好生活,於是,他在小說中將Tony(自己)賜死了,Edward心知肚明自己的錯。
軟弱與逃避也是一體兩面,因軟弱而逃避,因逃避而顯軟弱。Susan和Edward因這樣的性格所衍生的錯傷人又傷己,卻找不到贖罪的機會。
【無言的控訴】
Susan在藝廊舉辦一場前衛女體秀展,吸引眾多上流社會貴賓蒞臨,唯獨缺了丈夫Hutton。這些女模展露肥胖鬆弛胴體,與身著貼身時尚套裝的Susan形成對比,然而,在Susan姣好的面貌與身材之下,卻曾經包藏一顆醜陋的心。
為了與Hutton在一起雙宿雙飛,Susan追求幸福的同時卻決定帶給Edward不幸;為了與Edward分離,Susan墮胎拿掉她與Edward的孩子。
出了醫院,Susan雖立即心生懊悔,卻已於事無補。此刻,Edward突然出現在大雨滂沱中,臉上不知是雨還是淚?望著Susan的眼神宛若已死。
Susan選擇離開Edward再嫁Hutton,在Edward內心妻子已死;Susan墮胎等同殺了嬰兒,Edward的孩子已死。當Susan閱讀《夜行動物》時看到Tony的妻女被Ray與同夥強暴並謀殺,震撼之餘也明瞭了這是Edward無言的控訴。
殘酷的決定帶來反撲,啃噬處心積慮營造的幸福,Susan追求的愛情、事業即將成為泡影。人生在世,不可能沒有做錯事,但,有些事情做錯了還有彌補的機會,有些事情在犯錯的當下就注定無法挽回,而這個錯誤也將侵蝕未來的人生。
看完小說與Edward約好會面地點時間,Susan盛裝赴會。(真不知這個傷了前夫這麼深的女人在想什麼?以為具有美麗又楚楚可憐的容貌就能被原諒嗎?)等了一個晚上不見Edward前來。
小說裡的Tony雖殺了惡煞,也在顛簸中死於自己所持的槍下,Edward靈魂已死,他怎麼可能出現呢?他要讓前妻活於悔恨中,跟他一起在煉獄中度過餘生。
‧後記‧
Susan墮胎這一段突然發生讓人措手不及,的確為劇情投下巨型炸彈。但仔細想想,Susan可以不愛Edward,可以嫁給Hutton,但為何不能生下孩子呢?這是美國耶,更何況Susan還是個天主教徒,墮胎情節是否太刻意為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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