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片於2022年第79屆威尼斯影展舉行全球首映後,獲得觀眾起立鼓掌6分鐘,自此聲名大噪。中文片名譯為「我的鯨魚老爸」,再加上海報上端坐著一名身軀肥碩的男人來相互輝映之下,內容當然與「父親」有關。觀看時不停猜測主角的胖是真是假,看完當下立刻查資料→布蘭登·費雪Brendan Fraser透露「自己的角色含有大量化妝及假肢」>.<*
《The Whale》改編自美國劇作家山繆·D·杭特Samuel D. Hunter的同名戲劇,2012年於百老匯Broadway的劇院上演,隔年榮獲傑出劇本獎。
電影由《黑天鵝Black Swan》導演戴倫·艾洛諾夫斯基Darren Aronofsky執導,節奏明快流暢,角色間的對手戲極具渲染力,讓觀者與之同悲同愁。
作曲家羅伯·西蒙森Rob Simonsen的配樂悠揚動聽,能與情境、氛圍和角色情緒相互共鳴。如Charlie期待女兒到來,特地沐浴刷洗身體和刮鬍子,音樂從管樂單音遠鳴的低沉寂寥,漸漸加入愉悅輕快弦樂,旋律瞬間豐富明亮,應和Charlie內心的雀躍。
全部場景都在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內,室內裝潢樸實,活動場所大多在附設廚房的客廳,另外也看到了查理Charlie和伴侶艾倫的房間。雖然場域與格局皆不大,但故事小而精巧,戲劇張力大而精采。
演員之間有許多激烈互槓對話,層次井然、一氣呵成。首推靈魂人物布蘭登·費雪Brendan Fraser演技自然流暢、情感豐沛溫暖動人,如掌控航行方向的總舵手,帶領其他演員在正確路線穩定前行。
飾演護理師莉茲Liz的周洪Hong Chau,與Brendan Fraser默契佳,角色曲線豐饒表現精湛。《怪奇物語Stranger Things》第二季後為主要演員(Max)的莎蒂·辛克Sadie Sink,飾演女兒艾莉Ellie,劇中她時時左右著爸爸Charlie的心情,而Sadie Sink的確能勝任此角,演技與精緻妝容一樣可觀。
多年前查理Charlie(布蘭登·費雪Brendan Fraser)因為與男學生艾倫相戀,在女兒八歲時拋棄妻女,九年來一家人從未相會。艾倫過世後Charlie得了暴食症,都由莉茲Liz(周洪Hong Chau)照料其起居。
Charlie在病情加重時,打電話給女兒艾莉Ellie(莎蒂·辛克Sadie Sink)。星期二兩個人見面後,時而談論過往的事情、時而爭執,Ellie怨怒難消舉止乖張,Charlie耐性導正Ellie偏執想法,試圖用溫情鼓勵她。
時間集中於星期一到星期五,也就是Charlie即將過世的那一週內。短短五天,話題涵蓋寫作的真諦、愛情、友情、親情、宗教信仰&善與惡,這些議題相互烘托也彼此拉扯。在尾聲時,揭露開場文章的作者與文章代表的深層涵義,前後呼應力道萬鈞震撼人心,完美的將整個故事能量提升到最高點。
【被拋棄的女兒】
Charlie與自己的學生艾倫談戀愛,不顧一切放棄原來家庭。9年來和前妻瑪莉Mary(珊曼莎·摩頓Samantha Morton)僅以電話聯繫,只問兩句話「需要錢嗎?Ellie好嗎?」其他再也沒有互動。如今Ellie已經17歲,個性孤僻怪異,與師長、同學都格格不入,面臨高中畢不了業危機。
Charlie人之將死,下定決心要看看自己的女兒。這個8歲時就被拋棄的女兒心思敏銳,父親離家後抱持「每個人都是混蛋asshole」想法,於是成長過程中常做些別人眼中的壞事,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。
其實Ellie又何嘗不是想要讓媽媽告訴爸爸她的事,讓爸爸來關心自己並參與她的人生呢?可是這個一頓飯也煮不好的媽媽Mary,因丈夫是同性戀、獨自帶著女兒生活,讓她很受挫,Mary不敢也不願在前夫面前承認自己對女兒教養無方,也不允許前夫看女兒。
聰明敏感細膩的Ellie,就這麼跌跌撞撞嗑嗑碰碰的長大,她恨所有人。湯瑪斯Thomas(泰·辛普金斯Ty Simpkins)偷錢事件被她po上網,原本是Ellie要去揭穿Thomas讓他受罰讓他難過,卻反而促成Thomas回家的路。
Charlie通常都是樂觀正向的看待事情,他認為Ellie就是幫助了Thomas。Mary則易憤世嫉俗,直觀每一件事情都在跟自己作對。Mary不懂Ellie心思,甚至覺得她很邪惡(Ellie的po文:當他/Charlie開始燃燒時,地獄將迎來一場油脂大火),Charlie則讚賞Ellie的文字猛烈直白,毫不扭捏作態;Ellie是誠實的,文章如此,社群媒體po文亦然。
Charlie勸告Ellie不用跟全世界生氣,氣他就好、勉勵Ellie寫下心中所思所想、提醒Ellie她很優秀、吃三明治時讚美她是最棒的女兒…Ellie迷惑這麼疏離的父親會說出這些理性感性言語,看到窗外形單影隻的黑鳥以及食物,似乎感受到父親的仁愛之心。
【臨終前要再聽一次的文章】
開場Charlie心臟不適喘鳴時,湯瑪斯Thomas敲門進來要傳教,Charlie丟給Thomas一篇文章要他念誦,就在朗讀聲中,Charlie身體狀況慢慢緩和下來。
日後,Thomas好奇問Charlie為何要他念這篇文章,Charlie回答「這是我臨終前要再聽一次的文章」。
文章乃關於赫曼·梅爾維爾Herman Melville《白鯨記Moby Dick》的讀書心得,內容敘述「水手伊什梅爾出現在海邊小鎮,他和一個叫做魁梧格的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,他們去教堂,還一起上了亞哈船長的船。這位船長誓死捕殺一隻叫做『莫比迪Moby Dick』的大白鯨。
船長窮其一生要殺掉白鯨,但這隻白鯨根本沒有感情,牠只是一隻體型龐大的動物啊!我為亞哈感到難過,他以為殺了白鯨後會帶來美妙的人生,但事實不是如此,這本書讓我想起自己的人生。」
癡傻如我,以為是伴侶愛倫寫的,才會被Charlie視為珍寶不斷念誦聆聽。末段揭曉,這是Ellie在八年級(國二)時寫的文章,也是Charlie自認讀過的最棒文章。
讀書報告應該是Ellie對於沒有父愛創傷的反芻。那隻白鯨是亞哈船長的恐懼,也是Ellie所有負面情緒的集合體。但Moby Dick沒有人類的情感,牠不知亞哈的恨,就算殺了牠仍無法得到幸福快樂,牠死了只是順應天命。Ellie自認自己的人生也像亞哈那般孤寂可悲。
Ellie錯看自己的父親,Charlie並非沒有感情,而是情感澎湃。艾倫自殺後他用自暴自棄的方式走向死亡,在死亡前他還是努力的為Ellie存成長基金,為線上學生用心的講解文章的要旨(論點清晰、有說服力),最後啟發了幾個學生說出實話,他也開啟鏡頭誠實面對學生,這是學生第一次看到他,也是最後一次。
不管披薩外送員丹看到他時的驚嚇,線上學生的吃驚、訕笑,Charlie秀出真實樣貌,並在嚥下最後一口氣時,努力站起來走向Ellie,這是女兒的文章給他的勇氣,他也要回報給Ellie。
【父親的贖罪】
Charlie在愛人死後無法接受事實(艾倫是同性戀,與原生家庭信仰及新生活教會教義扞格不入而遭父親驅離,內心苦痛憂傷終至尋死),艾倫的死對他造成了極大的衝擊與影響,Charlie開始暴飲暴食,身軀越發龐大肥胖,只有艾倫的妹妹莉茲Liz無怨無悔的照顧他。
已經高血壓第三期面臨生死交關緊要時刻,身為護理師的Liz力勸Charlie去就醫,Charlie以沒有健保會欠下巨額回絕。Liz原以為Charlie是替她著想,怕她必須還債,結果Charlie竟有12萬存款,全部要留給女兒Ellie。
艾倫過世後Charlie不想獨活,暴食摧殘健康慢性自殺。但是在蒙主寵召前,他要為女兒存一筆錢,彌補沒有陪伴Ellie成長的失職與錯誤。
【對我而言,這種遲來的關心照顧頗廉價,12萬美金和4天的相聚,如何能夠和Mary這9年來的教養與困頓畫上等號?包含女兒和第三者在內,卻都很吃這一套,得不到的最美。不過,Charlie心心念念女兒的親情與愛,還是令人動容】
Charlie要確定自己這一輩子至少做對了一件事,他的贖罪除了以金錢給予Ellie無後顧之憂生活外,其實他所發揮最大的影響力,是發自內心賞識自己的女兒。Charlie看出Ellie獨特文學才華,真摯的給她信心與鼓勵,肯定這個沒有任何朋友的青少女。
Charlie對Ellie懺悔「我不該離開妳,這不是妳應該承受的。妳的文章很優秀,文章就是妳,妳是我一生最棒的成就。」Charlie相信Ellie日後會有成就、會關心別人、會有美好的生活。在父親溫暖言語撫慰下,Ellie或許能擺脫棄兒的枷鎖,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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